【祺轩】软肋(下)
“砰!”
天空中一声枪响,打破了这里的喧闹,也放大了宋亚轩的哭腔。
背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了,马嘉祺觉得周围空旷了起来,模糊中他看见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跌跌撞撞地朝他奔来……
亚轩,对不起……
黑子的团伙被一锅端,组织上给予马嘉祺嘉奖。
那天被救之后,马嘉祺就被连夜带回了郑州,送进了ICU。
马嘉祺一走,宋亚轩的世界就真的安静了。
虽然马嘉祺平时在家也不爱闹,但是有人陪着总和一个人是有区别的。
那天重庆又下起了雨,就和他第一次遇到马嘉祺的那天一样的大。
他熟练的为自己的手腕上药,并缠好了纱布。
自己盖好了被子,悄悄捂住耳朵,蜷缩在床上。
看,他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。
小马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。
宋亚轩懂事,他知道马嘉祺回郑州是干什么,自己也快要高考,不能因为这而分了神。
马嘉祺醒来的第一件事,就是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,执意让护士交给上级安排。
歪歪扭扭的五个字,用尽了马嘉祺的力气——“帮我照顾他”
和他一起的那个同事知道宋亚轩,替他和上级说了此事,上级理解,安排了人去重庆照顾宋亚轩。
夏日炎炎,来的不只是一张严肃的准考证,更是那份对勇敢的诠释。
高考结束,宋亚轩就只身来到了郑州。马嘉祺还在医院,只是转入了普通病房。
见到他的那一刻,马嘉祺眼底亮了起来,笑眼盈盈地看着门口的大男孩,“亚轩怎么来了,快进来坐。”
宋亚轩极容易害羞,几个月不见,不知道怎么开口。
“怎么来也不说一声?考得怎么样?”马嘉祺给他递了一张纸擦擦额前的汗。
“挺好的。”
宋亚轩顿了顿,“……你怎么样?”
“我?我挺好的,恢复的不错!”马嘉祺拍了拍自己的大腿。
“人家放暑假都去玩了,你怎么不和同学出去玩?有想玩的地方吗?”马嘉祺继续问道。
宋亚轩摇摇头,“我担心你,过来看看。”
“没事儿亚轩,我挺好的不用你担心,趁着现在没作业了,好好去玩,到我这个年纪了,你就没机会了。”
“我等你。”宋亚轩低头,鸭舌帽盖住了他的眼睛。
“什么?”马嘉祺没听清。
“没什么,你快点好起来吧!”宋亚轩说着,给他抓了个苹果,开始削起来。
成绩出来的那天,马嘉祺很高兴,宋亚轩考得不错。
“有机会出国留学吧,你英语这么好。”填志愿那天,马嘉祺看着面前一大堆的学校单随口提了一句。
宋亚轩没有说话。
但他记住了。
二十二岁那年,宋亚轩的专业被国外的一家知名学校认可,出了国。
那年,宋亚轩每天都会跟马嘉祺视频。时间差不是问题。
思念这种东西,一旦上瘾,很难戒掉。
后来宋亚轩听说马嘉祺在郑州发展的不错,
而他在国外,也找到了实习的公司。
生活都在朝着正常的轨道进行着。
马嘉祺出任务之后,就和宋亚轩断了联系。后来宋亚轩找不到马嘉祺,怎么也找不到。
白天努力工作学习,晚上就一个劲儿的给马嘉祺打电话发消息。
国际漫游很贵,宋亚轩不知道打了多少个无人接听。
他很聪明,几乎已经知道了答案,但是宋亚轩还是想他的猜想被证实,不,不能被证实……
马嘉祺这次的卧底任务被派到了云南边境,因为他属郑州警察,所以只是辅助的工作。
d贩比走私要更危险,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危险。晚上睡觉神经也是紧绷。
这种生活,正常人都会神经衰弱,吃不消。
马嘉祺那段时间偷偷找地方给宋亚轩发个消息,他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给他的小孩报平安。
最后一条消息,是宋亚轩生日那晚23:59分发到的。
亚轩,生日快乐!
为了避免给宋亚轩和同事造成麻烦,马嘉祺没有再联系任何熟人。
每天晚上都看着窗外的月亮睡不着觉,不仅是思念远在另一边的宋亚轩,更是担心明天是否还能继续执行任务。
像他们这样的身份,隐藏一天就是给自己增添一份危险,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否败露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任务。
“刀尖舔x”,形容的就是他们这一行吧。
之前重庆那一案给他的教训极大,马嘉祺这次没有选择与其他的卧底有过多的深入交流。
只是帮助云南警方找到更多有力的线索,好方便尽快抓捕。
宋亚轩回国,是一年后。
他回国后就去找了那个之前照顾过自己的警察,可是他也不告诉自己马嘉祺在哪。
“我只能说这次行动危险极大,你对马队最大的帮助就是忘记马队这个人。”
宋亚轩垂下眼,慢慢眨了眨,抿着唇嗯了一声,道了声谢离开了警局。
小马哥,你要平安。
他仰着头看向那没有一片云的天空,心情也是蓝色的。
宋亚轩理解马嘉祺的苦衷,他不会死缠烂打,因为比起思念,马嘉祺的命更重要。
人活着,总会遇见的——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。
他和马嘉祺永远都在等待。
云南边境的马嘉祺并没有太多时间想念宋亚轩,因为他遇到了棘手的问题。
贩d团伙的老大开始让手下的人亲自尝试一种新品。
他看着好几个卧底警察被按在台上,针尖送进了血管里……
而后就是漫长的等待……等待副作用的到来。
输过新品的人个个面黄肌瘦,提不起精神,皮肤也开始裂出一道道血口,很是骇人。
马嘉祺这次努力降低存在感,没有被注意到,只是发给他了一管针剂,让他自己动手。
为了装成已经注射完成的样子,他开始绝食来达到和那些人一样的状态,悄悄用尖锐的东西在自己的手臂,胸口划出一道道血口。
半夜饿到吐酸水也不敢弄出太大动静。
好在他运气不错,终于让他找到了制d窝点,可是能传递消息的警察已经不多了,消息在手不能传出去又成了一大难题。
“你们几个,过几天准备去一趟镇里!”一个人走过来对他们指指点点了一番。
马嘉祺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,轻轻哦了一声。
那人离开前小声用云南方言骂了一句没规矩。
等那人离开后,马嘉祺将头垂地很低,眉头皱了皱,嘴角突然就扬了起来——
终于,终于有机会了。
他现在是决计没有力量去反抗d贩的,只能靠智力取胜。
云南很多寨子,都隔着大片大片的树林,这一路上都有人看守,不仅是看他们,也是防着别人。
他们这种团伙,基本上没有绝对的信任感。
马嘉祺一早就从身上撕下一块布,写好了地址,只要找个合适的机会,他就能送出去。
镇上人多了起来,他们穿着正常的衣服,遮盖住了皮肤上的溃烂,没有人注意到他们。
马嘉祺拉低了帽沿,薄唇紧抿着,揣在口袋的手紧紧地攥着那个布条。
他的肩膀比之前瘦弱了很多,骨架更明显了,个子比别人又高一些,所以他不得不缩起来。
旁边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从他身边经过,莫名和他对上了视线,眼里的红血丝遍布,她吓得抱紧了自己的小孩,脚下生风地跑了。
那小孩趴在女人的肩上,睁着圆溜溜的眼睛,咬着手指看着他,并不像他妈妈那样害怕。
小孩的世界很单纯,只有好奇和不感兴趣,没有好人和坏人。
当初亚轩就不一样,警惕性比同龄人高不少。
马嘉祺心想。
他吸了吸鼻子,帽沿下的眼睛四周看了一圈,头压得更低了。
潜意识里,他还是喜欢把一切与宋亚轩有一点关系的事物与他相比。
仿佛宋亚轩是他这段难捱日子里的缓解。
他想宋亚轩了,想他的笑容,想他靠在自己肩膀晃着腿叫自己小马哥,想他在自己身边睡觉的时候踢来踢去……
可是他现在不能想,马嘉祺比谁都清楚宋亚轩和任务哪个更重要,他这个时候还在想私事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。
“咳咳咳……!”
马嘉祺突然咳出了血,惊得同行的人都看了过来。
“怎么回事?”
马嘉祺蹲下,捂着腹部,脸色苍白。
估计……胃饿坏了吧……
“没事,副作用。”
“没事那就继续走,快点的!”领头的有些不耐烦。他们这群人在外面暴露的越久越危险,刚刚还路过了巡逻队,看来镇上更严了。
马嘉祺忍着疼走在队伍最后,因祸得福大家都没在意他故意放慢了脚步……
一直在暗处盯梢的云南警方看准时机,与马嘉祺擦肩而过,取走了他手里的布条。
原本以为他的任务终于完成了,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痛苦……
贩d老大为了排除异己,专门暗中又派了心腹去跟踪他们。
马嘉祺被抓到了……
他被人按在了铁床上,注射了d品……
挣扎中他刚结痂的伤口裂开,手腕脚腕和腰上被铁链勒出新伤。
脖子上的青筋暴起,眼中绝望和恐惧不再掩饰——他真的怕了。
针尖刺入皮肤的那一刻,他脑海里出现了很多画面,有和他一样结局的同事,有上级给他的承诺,还有宋亚轩……
感受到液体进入血管的那一刻他彻底安静了下来。挣扎?挣扎还有用吗?
他眼睛半阖,嘴唇没有半点血色,全身颤抖着,皮肤的伤痛已经不足以漫过心死的绝望。
马嘉祺闭上眼,一行泪顺着眼角滑落,没于耳际。
宋亚轩收到消息连夜赶到了医院。
还是那个熟悉的ICU,宋亚轩却是第一次去。
看着玻璃窗里面的马嘉祺,呼吸机下的脸消瘦得差点没让他认出来。
眼窝深陷,颧骨突出,嘴唇没有半点血色,病号服下的手腕也细的似竹竿一般。
他眼尖地发现马嘉祺露出的皮肤有很多伤口,不自觉地咬紧了牙,喉结滚动了一下,有些颤抖的问一旁的警官,“医生怎么说?”
“被人注射了d品,身体各项机能较低,胃穿孔,伤口也有些感染,正在发烧。”
第一句开始宋亚轩脑子就嗡嗡的,视线死死地盯着里面安静如画的马嘉祺,红了眼眶。
他守了马嘉祺三天三夜,一直祈祷着他平安。
国外的毕业晚会他没去成,东西让室友刘耀文给他带了回来。
就在宋亚轩第一次开口叫马嘉祺全名的那一天,马嘉祺有了动静。
“马嘉祺,你一定要活,你还欠我一个蛋糕呢。”
防护服里宋亚轩又一次哽咽了,他轻轻牵起马嘉祺的手,捏了捏。
他根本没有指望马嘉祺能给他回应,所以,当他手里传来细微的力量的时候,他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“小……小马哥……”
他嘴唇轻颤着,眼底藏不住的喜悦。
宋亚轩半跪在床边,仔细看着马嘉祺的脸。
发现他眼珠在转动,激动地赶忙按响了铃——
“喂!快!快来!他醒了!”
马嘉祺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宋亚轩,几年不见,宋亚轩似乎成熟了不少。
他想抬手去抚宋亚轩的脸,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抬起指尖。
“亚轩……”他沙哑着嗓子,艰涩地叫出那个经常出现在梦里的名字。
“小马哥,你终于醒了!”宋亚轩拉住了他的手,努力抑制自己的眼泪不要流出来,嘴角倔强地笑着。
他应该开心点,这样小马哥也会开心。
宋亚轩学着小时候马嘉祺哄自己一样的手法轻轻摸摸他的肚子,“快点好起来吧,你看鬼门关都不收你。”
马嘉祺没有笑出声,只有轻轻的气息,他眨眨眼,算是回应了。
在马嘉祺住院期间,宋亚轩在国内找了份工作,以他的实力足矣找到一个适合的。
而马嘉祺因为工伤的缘故,不再继续担任队长职位,说实在的,就是成了个挂名警察。
后来马嘉祺做了个决定,不再干这一行,让宋亚轩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家。
安心调养身子,准备出院接受戒d。
戒d所比医院乌烟瘴气些,那里的空气都是痛苦的。
d品噬心噬肉的痛苦犹如洪水猛兽般袭来,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,想要吸取能量来满足自己的精神欲望。
而清醒的人啊,不愿意与之低头,指甲划破水泥,牙龈咬出血,全身颤抖着蜷缩着,喉咙痛苦到喊不出声音,也不想向它们低头。
不清醒的人呢,依旧在痛苦中疯狂哀求,哀求一个能够解脱自己的机会,他们愿意与命运低头,只要自己舒服就好。
过程痛苦,马嘉祺始终没有成为第二类人,他手心里始终有一行清秀的字迹,虽然已经模糊,但是依旧能让马嘉祺重拾希望。
那是进来之前,宋亚轩在他手心写的——
马哥,我等你回家。
亚轩,我会的,等我。
次年的春天,天气似乎并不明朗,阴沉沉的。
宋亚轩一早就站在戒d所的门口等马嘉祺出来,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,笑容满面的看着那个高挑清瘦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。
马嘉祺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光线,视线就再也没离开过那个纯白的身影。
“小孩儿,过来。”马嘉祺张开手,笑着对宋亚轩道。
宋亚轩咧开嘴笑了,飞快地奔向了他的怀抱。
马嘉祺被撞得后退几步,笑道:“来多久了?”
“不久不久,刚刚好!”宋亚轩在他颈窝笑着,把他搂得很紧。
突然头顶一点清凉,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了看,相视一笑。
大雨犹如故人来,欢乐地鼓着掌,没有半刻想要停下的意思。
宋亚轩拿出伞,撑开,将马嘉祺圈进来,马嘉祺接过伞,搂着他的肩膀,两人一同走进了热闹的大雨里。
“今天中午吃什么?”
“不是等你来做吗?”
“我来做?!我刚出来诶!”
“我想吃小马做的饭了嘛!”
“好小子,都敢叫小马了是吗?”
“啊呀哈哈,小马哥~我错了!哈哈哈哈……”
雨很大,就像马嘉祺和宋亚轩第一次见面那般,抱人的还是马嘉祺,被抱着的还是宋亚轩。
马嘉祺是宋亚轩人生的救世主,而宋亚轩何尝不是呢?
他仅仅只是一个名字,就让马嘉祺在绝望且艰难的生活里找到了希望和微弱的光。
互相救赎的两个人,注定命运相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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